《野孩子》的原型案件流浪“兄弟”在全国广为流传,这为电影铸就了观众基础,却也为改编制造了难度。如何在大众已经了解案情的前提下,仍然创作出有吸引力的故事,成为《野孩子》的最大挑战。

影片前半段,轩轩和马亮相遇相识,建立感情,此过程的展现不求快速,但求细致,扎实稳健地将两人关系的逐渐深入做出令人信服的描摹。台词和配乐精简,尽量通过无语言的表演和镜头设计传达信息。

这也体现出影片的显著优点:以人物刻画为核心,情感表达多数时间低调克制,演员之间的对手戏时常流露出语言之外的潜在情绪。

本片并非摒弃煽情,而是将煽情留在了最关键的节点,且低调克制累积的压抑反衬出煽情的感染力。

有三场戏是鲜明例证:轩轩被爷爷打和马亮长途车上的犹豫挣扎交叉剪辑;马亮给轩轩唱歌谣,回忆起自己在母亲怀中的时光;马亮愤而离去,轩轩在他背后呼喊,唤起马亮被母亲抛弃的回忆。 这些戏是人物内心的转折点和深层创伤的爆发点,煽情基础充分,表演也避免了过度夸张,因此足够触动人心。

此外,这三场戏也都揭示出两个孩子因被抛弃而经历的生理和心灵创伤,浓墨重彩的表现手法更有利于激发观众对生而不养现象的关注和思考。

相较原型案件,《野孩子》的最大虚构是加入了流浪孩子犯罪组织。在叙事层面,这条故事线透出犯罪类型片色彩,起到了丰满情节、增强悬念的效果。

然而提升娱乐性只是一方面,其更深层的作用是扩展主题表达深广度。被抛弃的流浪孩子会经历怎样的创伤?除了风餐露宿、无家可归的身体磨难,更残酷的恐怕是人性和精神的摧残。他们走上犯罪的道路到底能坠入多黑暗的深渊?这是犯罪组织故事线试图探索的命题。

两兄弟一起偷窃的段落多以轻快明亮的基调展现,这是为了稀释题材自带的压抑感,塑造两人的纯真善良,然而如果仅止于此,《野孩子》的现实意义就会大打折扣。犯罪组织故事线才真正深入黑暗。通过对组织成员的刻画,影片呈现出更多流浪孩子的形象,其中最鲜活立体的是青年大毛。

他的行为举止展现出缺少教养的粗俗、自我保护的侵略性和愤恨命运的挫败感,但是在坠入人性谷底的时刻,他还是爆发出反抗的良知。相比两兄弟高度正面的形象,大毛的性情更复杂多面,也更能凸显遭受遗弃、步入犯罪所造成的人性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