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关注过音乐综艺的人,应该不会对“丁太升”这三个字太陌生。
从《乐队的夏天》到《我是歌手,谁来踢馆》,从《一起乐队吧》到《天赐的声音》,只要跟音乐沾边的综艺,就容易看见他的身影。
他虽然早已不在B站更新视频了,别处发的内容却总能与你不期而遇。今年光《歌手2024》,就让他被挂了好几次微博热搜。当然,基本不是什么好名声,他批评那英某场表现不力被骂不客观,上热搜;过了两期他觉得那英发挥变好了,被认定收了钱,又上了热搜。甚至最近嘻哈歌手派克特大战乙游的骂战,也把他顶了出来,说“爹骂爹”。
博主们剪他的内容,大半就是为了骂他,这是互动量的保障。他也没办法还嘴,一来自己在简中网的阵地丢了,二来他确实在节目里面跟歌手“互动”的实锤太多。他确实嘲笑过高进音色土,高进说自己就农村长大的,能怎么办;他确实说 VAVA 的词空洞,VAVA反呛不要他教,引来了半个中文嘻哈圈的集火;他也确实对江映蓉说很遗憾,她听完马上在舞台上情绪奔溃,嚎啕大哭。
之于江映蓉,我问过他在遗憾什么。他抽着烟想了一会告诉我,说那其实应该是心疼。2009年江映蓉在超女夺冠那年他正是评委,第二年也在江映蓉的生日会见证过她的高朋满座。录节目那会,只是忽然想起了她十多年前的样子。
他特想摘掉“毒舌乐评人”帽子,甚至为此还胆大到敢上《吐槽大会》,只是他哪说得过大张伟?大张伟问他整天骂骂咧咧的,是不是觉得娱乐圈像粪坑?问他既然如此,嘛自己老往里跳,还拼命张大嘴?噎得他只能坐在椅子上苦笑。
丁太升说自己没说过娱乐圈(流行音乐圈)是“粪坑”,也不想往里钻。毕竟来京二十六年里,有二十年是在唱片公司过的,他觉得自己是闯入者,拿着烟斗站在岸边看戏。
作为幕后工作者,若不是因为密集的综艺节目,他本不该被公众知晓,所以在外界看来,这像极了与节目方的双向合谋。不过身边的人都知道,这明明就是他的传统艺能。
前不久跟一位摩登旗下的乐队朋友吃饭,提及丁太升,他说起一桩往事——大约二十年前丁太升在摩登搞拼盘演出,报幕的时候到了声音碎片,他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下一个声音碎片,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乐队”,留下全场乐队鸦雀无声。
行为迷惑,但在综艺节目方眼中就是“特别好使”的嘉宾——自带热度体质还不花钱,咔咔一顿剪就行。
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会产生什么效果,其实直觉准得很。在《乐队的夏天》第一季还未播出时,他来我家聊天,说怀疑自己要火了。我问他犯了啥错误,他说看了粗剪版本,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一届《乐队的夏天》首季最终得一诨名——“丁太升的夏天”。他也为此遭了 “ 报应 ” ,曾有艺人听闻节目组邀请丁太升参与录制,就通知节目组说“有他没我”,节目组架不住,成功将他劝退。
他并非不夸人,在《声声不息 · 宝岛季》里,华晨宇就是他夸奖次数最多的歌手,但一说到华晨宇高音品质不好,歌迷们就能迅速团结起来,一把将他打倒。这也是他体质的特殊之处——夸一句都嫌没劲,大家就想看他今天又批判了谁。
后来的老丁不管这些综艺了,变成为了一名视频 创 作者,内容完全独自完成。想到了什么话题,他就会掏出笔记本花几分钟整理,对着镜头很快就能录完。里面自然少不了对一些歌手的批判,粉丝们也不惯着,人海战术回敬。
再后来,丁太升的微博和 B 站没什么预兆的消失了。据小道消息,还是有些歌迷掌握了投诉门道,各种方式使劲招呼,弄得相关单位不胜其扰,于是选择眼不见为净。
他也正好把时间都留给了家人,每天买菜做饭接送小朋友,今年还带着家人连着去了趟香格里拉和土耳其,算是过上了悠长假期。他儿子刚读小学一年级,就能把吉他、钢琴、架子鼓都样样来上几段,每晚全家围坐一起弹琴唱歌,这画面如今在大多人的家庭里,似乎并不多见。
在生活中,丁太升的丈夫与父亲形象,还是胜过了不少人。
作为丈夫的丁太升,虽然平时不修边幅,也收拾不了屋子,但就是能搞浪漫。十多年他求婚的视频,差点没把我看破防,能算是文艺青年的种族天赋。
我想给你幸福,成筐成篓的幸福
漫山遍野的幸福,遍及江河湖海的幸福
那些幸福如同雨后的春笋,长成遍野的翠竹
仿佛宇宙初始的大爆炸,化作摇滚的音符
那些曾被伤害过的爱情啊,如今早已不再苦楚
就像当年那些风雨飘摇的嫩苗,如今早已成为参天大树
——丁太升
作为父亲的丁太升,威严又慈爱,每晚睡前一定会跟儿子来个大大的拥抱,为了儿子能找到最好的老师,他也能舍得一张薄脸皮去求人。那些商演价格六位数的乐手朋友,还都真愿意来上门,给足了脸面。
当大部分家长都在为如何卷下一代而发愁时,他常一脸正经地羡慕儿子——“我儿子真幸运,能有一个问什么都知道,需要什么都能帮他的爸爸。”
老丁说起这句话时,应该会回忆起自己在河北唐山某个国营农场的童年时光。
那是片离海不远的盐碱滩上,在他记忆中,雨后的故乡总是泥泞,每一步都能粘走脚上的布鞋。没法骑自行车,从家门口推向马路几百米的路,足以将车轱辘的缝隙塞满泥。
他写过一首歌叫《我从海边来,身体上长满了盐》,就是那片土地。
我的家,天空像大海
太阳 是野性的孩子
我的情人 是一片稻田
是旷野 绽放的芦苇
你是遥远无际的想象
是挥舞镰刀的收割者
承载了我一辈子的漫长旅途
——丁太升
意象丰满的词藻,有时很难让听众同感。 当我将这番质疑抛给老丁的时候,他停了两秒,反问到: “你肯定没见过芦苇荡吧? 一大朵一大朵,它在我小时候真是绽放的,是真实的。 ”
他很认真地告诉我: “我觉得这不是堆砌,故乡真的一直在为我充电,我甚至觉得自己写的还不够饱满。 ”